暴君好像醒了, 又好像没醒。
苏白月不敢放肆,每天都规规矩矩的坐在暴君床头, 用小帕子垫着吃素饼。
今天御膳房送来的是糜烂的芝麻糊。
苏白月仔仔细细辨认完了上面的牡丹花纹,才小心翼翼的撬开暴君的嘴,给他喂进去。
暴君不能吃那些冷硬干咽的东西,只能吃流食。
男人苍白俊美的面容上双眸紧闭, 毫无声息。
苏白月把暴君的脑袋垫在自己的膝盖上,让他能更好的吞咽。
“我这样照顾你,你以后醒过来了, 可不能杀我哦。”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,但苏白月还是决定为自己争取最后一丝权益,“只要不把我关棺材里,什么都好说。”
软绵绵的声音带着稠腻的芝麻糊, 顺着陆殷衡的喉咙往里去。
男人滚了滚喉结,搭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动。
那边,给暴君喂完芝麻糊的苏白月看着暴君嘴上一圈黑糊糊的芝麻糊,细心的给他擦干净了,然后才从宽袖暗袋内掏出顾上元上次给她的神药。据说能医死人, 肉白骨。
苏白月撸起自己的袖子,给暴君四肢抹上药膏, 然后看到他身上因为长久躺平而细密冒出的褥疮, 心里顿时一哆嗦。
苏白月记得,这种褥疮最频发于骶尾部,也就是腰后下面一点, 有的鸡蛋面上,甚至深可近骨,痛苦无比。
单只是想象,苏白月就觉得浑身发寒。
她想了想,洗干净手,小心翼翼的把暴君的裤子扯了一半下来。
闭着眼睛的陆殷衡眉目轻动,指尖蜷缩起来。
他能感觉到自己后腰处被喷洒上去的温热呼吸声,带着软绵绵的细腻。
“呀……”
有小小的惊呼声响起。
“你生了好多褥疮。”
苏白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褥疮,她只知道,如果再不想办法,等这只暴君男主真正清醒过来,可能已经烂屁股了。
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还不知道自己即将烂屁股的陆殷衡心口紧缩,心中无端生出一股暴虐感。
只是现在的他,就算极端暴虐,也只能躺在这里,成为砧板上的鱼,任人鱼肉。
“我给你翻个身哦,不然你要烂屁股了。”
陆殷衡能清楚的听到女人在说话。他感觉自己的裤子被小心翼翼的褪了下来,后腰处撕扯开的褥疮流出恶心的液体,钻心的疼。
曾经的战神暴君,如今却变成了一个缠绵病榻,命不久矣的废人。
陆殷衡心中嘲讽。
连一个小小女子都能扒了他的裤子来羞辱他。
若是他能再站起来,他一定要将这耻辱双倍奉还!
陆殷衡刚刚想完,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移动。
然后“砰”的一声,他整个人面朝下的砸在了地上。
苏白月:!!!
她真的不是故意的!
怪就怪这只暴君虽然瘦了一大圈,但密度还是太大,苏白月用手没翻动,想用肩膀给他拱翻面,却没想拱了半天,把暴君给拱地上去了。
看着露着屁股蛋面朝下躺在地上的暴君,苏白月赶紧下去补救,却在给他提裤子的档口,正巧碰到女主凤宜梧进来送药。
最怕空气突然安静。
场面一度非常尴尬。
凤宜梧万万没想到,姜绿蒲这么一个纤弱美人,居然会做出这么变态的事!
“哐当”一声,今日份的加料苦药又在凤宜梧的手中报销了。
凤宜梧看着跪压在暴君身体两侧的姜绿蒲,转身就走。
“哎,不是,你听我解释……”
苏白月敏.感脆弱的内心受到了冲击。她从凤宜梧那“我都懂得”的眼神中感觉到了来自社会的恶意。
她还是只黄花大闺女啊!
……
终于,在苏白月用力的解释下,凤宜梧相信了她说的话。
对,没错。如果让这只暴君就这么死了,那多便宜他啊。只有这样好好的折磨他,践踏他,羞辱他,才能让这只暴君知道人间疾苦。
凤宜梧看向姜绿蒲的眼神变的尤其明亮。
苏白月:你开心就好。
“这褥疮要怎么治呢?”
苏白月和凤宜梧蹲在面朝下的暴君身边。
凤宜梧想了想,说:“治不了,烂着吧。”
果然最毒女主心。
现在的女主还不知道东夷部族,自家父兄的阴谋。
苏白月想了想,这事不能靠女主,她还得防着女主,不然哪一天这暴君没准就被女主捅成筛子了。
把凤宜梧打发走,苏白月看着依旧躺在地上的暴君,知道自己肯定是不能把他搬上床的,就只能从柜子里抱出干净的被褥,给他垫在身下,然后用力挤着他的身体给他翻到了侧面。
做完这一切,苏白月累的气喘吁吁。
她坐在暴君身边,声音细细道:“你要记得我的好,到时候别把我关棺材里。”
陆殷衡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一直提到棺材,但他觉得,如果他真的好了,不介意亲自给她打造一具棺材。
苏白月看了一眼暴君手臂后腰处的褥疮,想了想,又拿出那瓶药,给他抹了一点。
死马当活马医吧。
……
天气尚冷,苏白月一个呆在空荡荡的寝殿里,只觉得四处透风。
尤其是那具棺木,明晃晃的放在正中间,就像是一口巨兽的大嘴,叫嚣着要把她吞噬入腹。
苏白月想起原书中姜绿蒲的悲惨结局,下意识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脖子。
窒息而死的痛苦,她不想尝试。
她宁愿被暴君一刀砍了脑袋。
想到这里,苏白月伸手戳了戳暴君的脸。
经过好几日的流食调养,暴君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营养不良了。身上的褥疮也在好转。
顾上元给的果然是好药。
陆殷衡的皮肤很好,毕竟是金尊玉贵的帝王,捏在指尖滑溜溜的。
苏白月爱不释手的捏了半天,又去扯陆殷衡的眼睫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