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uv平稳地驶过岗哨。
容屿开车, 送倪歌到家门口。
“那,容容。”倪歌解开安全带,跳下车, “我们明天见啦。”
他在她侧脸亲一亲“我改天再来拜访叔叔阿姨。”
倪歌跳下车, 转身进门。
倪妈妈正在做饭, 听见她趿着拖鞋跑进来, 头也不抬, 笑着问“回来了?”
“嗯。”倪歌洗完手,蹭过去,“番茄是不是还没有洗?我来帮你吧。”
倪妈妈拍拍她的脑袋。
水声哗哗, 厨房里静默了一瞬。
倪妈妈思索一阵, 切菜的速度逐渐慢下来“对了, 我有一点事, 想问问你。”
“嗯?”
“今天早上, 你的导师说联系不上你,就把电话打到了我这儿。”
妈妈是她的紧急联系人。
倪歌觉得不奇怪“然后呢?”
“你的导师跟我说, 系里最后一个交换生的名额,她给你留着。”倪妈妈停了停, “报名马就截止了, 她让我再向你确认一下, 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去。”
倪歌的动作也慢下来。
“老师之前确实跟我提过。”她斟酌道,“她一直想推荐我出国。”
“去哪里?”
“巴黎。”
倪妈妈切菜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一下。
她深呼吸, 努力将语气放得柔和“为什么不想去呢?”
“……也没有不想去。”
“倪倪, 你想听听妈妈的意见吗?”
其实不管倪歌想不想听, 她都一定会说。
所以倪歌“我不想。”
“倪倪。”倪妈妈说,“在我二十岁的时候,也是你这样的想法。”
“……”
“那时候我刚刚毕业,年轻又有小有名气,很多人把资源送到我面前。遗憾的是,我没有珍惜。”妈妈转过来,劝道,“年轻的时候多读一些书,多见一些人,对你不会有坏处。”
“……”
倪歌的小羊毛高高炸起。
可是她没办法对妈妈发火。
半晌。
“好吧。”仍然是她先败下阵,“我会再考虑的。”
倪清时回来的第一顿团圆饭,吃得不太愉快。
倪歌闷闷不乐,饭桌上爸爸问起,不可避免地,又绕回这件事情上来。
“如果有公派名额,那很好啊。”倪爸爸问,“为什么不想去?”
“没有不想去。”倪歌声音闷闷的,“我只是还没想清楚。”
——我究竟为什么要去。
“但是听你导师的意思,你好像已经考虑了很久。”倪妈妈帮大家盛汤,“你从小到大,类似的决定都是我替你做的。如果你相信我,这次也可以听我的。”
倪歌还没说话。
她又道“不过,这次的事你没有告诉我,我有点意外。”
倪爸爸笑“倪倪也长大了嘛,这些决定,可以让她自己做。”
“我怕她在大事上犯糊涂。”
“不妨让她自己走两步。”
“她摔倒我也会难受。”
“我就没怎么管过他们。”
“也许对你来说,他们兄妹都是风吹大的。”
……
倪歌有点头疼。
她看出来了,爸爸也有点头疼。
而她和爸爸共同担心的问题是如果妈妈也头疼,大概会被气病。
“……”
饭桌上诡异地沉默三秒。
“你们总是在该管的事情上不管,在不该管的事情上瞎管。”全程一言不发的倪清时默不作声地坐在旁边,喝完一盅汤,吃完了一只鸡腿和四只天妇罗,才眼带笑意地,慢悠悠地吐出四个字
“天生绝配。”
这顿晚饭不欢而散。
倪歌无精打采地回到卧室,打开灯。
她像团果冻一样,趴在黎婧初那摞高高的书上,给容屿发消息,讲述晚饭时发生的家庭车祸。
[早知道,就把紧急联系人写成我哥。]
[也不会有那么多事了。]
[其实我完全可以理解我妈妈。]
[她结婚之后,连画笔都很少动了。]
[而且她确实很辛苦。]
[所以一想到这个,我就一点也发不起火来。]
[她心脏本来就不怎么好……]
[对不起我真的怂,我不敢气她呜呜呜呜。]
……
[你怎么不说话。]
[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。]
[……啊!你去哪儿了!]
……
倪歌给他连发了三个疯狂摇头叫名字的表情包。
刚刚发完第三个。
卧室玻璃发出“笃笃笃”三声轻响。
倪歌微怔,跳起来开窗户。
疏星朗月,空气中飘着清冷的白雾,夜色深沉不见边际。
高大挺拔的男人两手撑在窗户的外沿,整个人挂在屋外,半张脸浸在黑暗中,鼻梁挺直,下颚微绷,棱角锋利而硬气,天然气宇轩昂。
她呆了一瞬。
“快拉我进去。”容屿见她呆呆的,哭笑不得,“这里没有可以脚踩的东西。”
倪歌回过神,赶紧将他拉进来。
容屿踩在窗台上,一个小小的蓄力,跳到屋内。
瞬间被暖气包围。
“你怎么不走正门?”
“你屋里真热。”容屿一边往里走,一边脱衣服,“你妈不待见我。”
倪歌脱口而出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容屿动作一停“你又是怎么知道的?”
两个人面面相觑,沉默三秒。
“我刚刚回北城时,我妈不让我跟你玩。”
“……”
“让我离你远一点。”
容屿好笑“然后?”
“我没忍住。”倪歌舔舔唇,“我确实想听她的话,但我的身体,有自己的想法。”
容屿终于笑出声。
他扯开话题“你知不知道,有个很出名的爱情故事,男主也是这么登上女主的窗台,进了她的卧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