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写时正好心潮汹涌,下笔很重,用的纸又比较好,所以轻松就能摸索辨别出其中蕴藏的直白心声。
“你说,你‘背弃上帝,投向了我’。”
她轻声念着凑近。
“所以我根本不怕,因为我‘已经掌控你’。”
他已经被逼退在了桌前。
“所以,为什么最近这个月,你反而不‘侮辱触犯’我了?”
因为她的用词脸热,意识到恋人能在一群人面前一本正经说黄段子,自己在口头上根本敌不过她,爱德蒙本来就心慌意乱,最近的顾虑被一下就撬出来了。
“因为这里都是国王的手下。”
克莉丝惊讶看他。
“我虽然很想……亲近你,但是我们每天都会出门,我不想被发现连累你。”
基督曾经虔诚的信徒说完,面前的人感动也不过一瞬,很快就笑倒在了他的怀里,留他不知所措,连原先的心事也被她从心里彻底扫开,只剩一片茫然滚烫。
良久后,克莉丝才喘过气,爱德蒙还没来得及问,她已经先他一步坐在了桌面上,让两个人视线平齐,顺手打开一边的糖罐,塞了一粒。
然后贴了上来。
难得主动和心中顾虑让爱德蒙完全不敢动弹,只能任她捧了双颊,轻柔游移着描摹唇线。
“记住我的动作。”
她轻笑说。
他下意识遵从,在她每一次停顿时开始跟着效仿,举一反三,因为心绪激荡力道稍微变重,被捏着手臂提醒后,就讨好抱歉轻啄回去。
理论家自己也因为这样来回的教学游戏脑袋空白,直到有手攀上脊背才回神,简短说了几个过去因为同学吹牛听来的要点,有些笨拙推递变得不那么粗糙的糖粒。
是橙子味的。
推递追逐时,两个人都在试探对方,不像过去那么急切,连寂静房间里的声响都变得缓慢磨人,像是酸甜味道的嬉闹。
最后分开,牵连断裂,她脸上虽然红,眼睛却非常明亮。
“现在,能看出来痕迹吗?”
爱德蒙细细打量,随即点头。
克莉丝:“……”
“那也只是暂时的,过一会就没事了。你过去太粗鲁,不讲方法,所以才会看起来那么明显。”
最优秀的学生只是用低沉的嗓音要求加试,被毫不留情拒绝了。
“我看你已经心情恢复了。”
克莉丝抱臂看他:“现在来谈谈你的不对劲吧,巴黎那边发生什么了吗?”
给过甜头就撤,还能毫无留恋直接切回正事,爱德蒙看着她呆了一会,绷不住笑了。
他简单道:“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断了。这意味着,我的三个仇人里,两个人的计划我都不得不重新打算。”
“所以我只是突然有些消沉,问题并不严重,我还可以有很多预备的方案。”
克莉丝若有所思看他。
“我知道你很在意过去,如果你不主动要求帮忙,我不会插手你的复仇。”
“不过,我得提醒你,世界上关于自然的变数太多了,你不能让所有人的意志都随着你的想法转移。”
爱德蒙一下就想到了诺瓦蒂埃的中风。
“世界上没有完美的复仇方案,只有做足准备,查清一切,然后再去见机行事。”
他轻叹一声:“五年时间,我对他们已经不能更了解了,如果见机行事,我明天就可以出发去巴黎……但是我需要一个时机和理由,最好不那么突兀出现,还能和他们三个人来往。”
这个时代,但凡讲一点体面的阶层都很重视礼数,突兀自荐邀舞非常失礼。两个人要结交,需要有认识彼此的人做中间介绍,介绍人也多少证明了这个人来历的可靠。
所以有达西介绍,布沙尼神甫不用遭遇在荒岛的飙戏试探。
克莉丝说:“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机会。”
“‘多亏’你和莉迪亚的鼓励,吉蒂已经答应了巴黎人的求婚。他倒是有眼色,说英国的工作很难得,所以未来五年内都会留在伦敦……不过他还是想把吉蒂带回去见一下家人。”
“我本来觉得,如果你还没准备好,我自己陪她跑一趟算了,所以一直没想好怎么和你说。”
一直以来,爱德蒙想的都是计划铺垫完全,在巴黎尽快了结一切,然后回到她身边,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了。
可是这一瞬间,他突然想起一个他自己都忘了的问题。
因为已经彻底陷入感情,他根本忘记向她坦白,自己入狱前有个未婚妻。
而她因为理解自己对复仇的执念,所以也从来没在这方面细查。
但是以克莉丝的敏锐,只要见到自己复仇的对象,很轻松就能复原出当年的一切了。
虽然他早就放下,梅塞苔丝也已经先他中断了婚约,和弗尔南的孩子都十几岁了……
爱德蒙的直觉告诉他,就算再没有女性意识,年轻好胜的恋人肯定会非常在意,再加上他无心的“隐瞒”,这个问题就变得更严重。
疑心病事业脑从来不按常理出牌,想法也和常人不一样,爱德蒙根本猜不出来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。
“所以,你要和我一起去巴黎?”
爱德蒙艰难道。
对方已经是世上最特殊的存在,就算是过去他也不愿意她失望,再和本来就无法让人理智的感情联系,他无法接受一点不好的可能。
克莉丝摇头,微笑看他,“我还是很信任你的。吉蒂就拜托你照顾了,到时候她自己会和龙格威尔一起回来,你可以继续呆在巴黎解决事情。”
“我在罗马等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