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, 老臣有罪啊, 老臣罪该万死。”
王凡全这辈子靠着吃软饭起家,什么委屈没受过,练就了一身能屈能伸的好本事, 既然想通了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,那就二话不说,涕泗横流认个错先。
洛衍书看着突然间转变了态度的王凡全,心里暗暗骂道,这老匹夫还真是圆滑得仿佛泥鳅一般。
“爱卿倒是说说, 你有何罪啊”
王凡全磕了个头“陛下也知,老臣家中之妻与我相识于微时, 虽无才无貌,但恩德厚重,是以臣唯愿梁孟相敬。然而贱内性子泼辣, 善妒蛮横, 盛安众人皆笑我家有河东狮, 臣几十年来在家遭受打骂,出门又受尽嘲笑,心中苦不堪言。”
“那你只管休妻便是,又如何行这民怨官鄙的恶事”
“陛下有所不知呀,臣妻的父母皆已去了, 又无兄弟侄儿, 若臣休了她, 她如何生活且她于老臣有恩, 纵恩爱不复往昔,臣承诺她一生只有她一个女人臣亦会做到。”
“爱卿可真是个情深意重的君子呀。”洛衍书冷笑道,“这般情深意重,不爱世间女子,却偏偏去抢占民男,真是钻得一手好空子啊。”
王凡全闻言忙又磕了个头“所以老臣有罪啊。古人云,食色性也,老臣不过一介凡夫俗子,一时糊涂,色迷了心窍,贪恋这二人美色与才情,才做下那有违道义之事。但臣绝无要伤这二人的心思啊,臣只是以为这二人是贱籍,便买了来,想着好吃好喝供着,待他二人回心转意。”
洛衍书抬手指了指绿枝“你来说说,他说的可是真的”
“禀陛下,王大人所言并非实言。小人曾告知过大人,小人虽身陷烟花之地,乃是家中缺钱,前来卖艺,并非贱籍。且大人屡次三番想要强行那不轨之事,若非我二人以性命相挟,早已遭了毒手。”绿枝生得纤细单薄,皮肤极白,缓缓道来,低眉顺眼却带着楚楚可怜的诱人意味。
洛衍书看着心里却突然来气,又瞧了瞧那目不转睛盯着他两人的洛摇光,心里更是气,又不好冲着他们发作,只能厉声斥道“王凡全,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,信不信我治你一个欺君罔上”
王凡全一唬,刚刚还比较冷静的陛下怎么突然暴躁了起来。
洛摇光见状觉得自己是时候出来唱白脸了,遂温声说道“陛下不必动气,想来每次在那秦楼楚馆,王大人都是饮多了酒,想必酒后说过些什么做过些什么听过些什么,都记不大清楚了吧。本宫看王大人也不是那欺下媚上胡作非为之人啊。”
“是了是了,老臣上了年纪,但是也贪那口酒,酒后却受不住酒劲,难免就糊涂了,做了糊涂事儿自个儿还不知道。老臣有罪,甘愿受罚。”说着王凡全又是深深一拜,磕了个头。
安太妃也知晓这王凡全是安南王的重要心腹,自然也不愿意见他真出了事,回头给安南王添麻烦,于是也说道“陛下,容本宫说句僭越的话,虽我这个妇人本不应多话干预,但也觉得长公主言之有理。王大人固然有错,但到底年纪大了,也颇有些苦劳,若随意惩治太重,却让官员们寒了心。”
“若不处置,却让天下百姓寒了心。”洛衍书冷声说道,“为官者,知法犯法,更该严惩。”
“老臣甘愿受罚。”王凡全心里明白,但凡陛下还在讲道理,就还有转圜之地。
“传朕旨意,兵部尚书王凡全,身为朝廷正二品官员,然先帝丧期,出入烟花之地,寻欢作乐,是为不忠;枉顾糟糠之妻,白日淫秽,是为不义;强迫良民,私自囚禁,是为不仁。然,念其年岁已大,又未曾真正伤人性命清白,坦诚错误,知错认罚,遂酌情处理。杖责二十,罚俸一年,降职三级,闭关反省三月。王凡全,你可有异议”
王凡全心下绞痛,盛安逛秦楼楚馆的官员多了去了,偏他被抓个现行,扣上个不忠不义不仁的帽子,你说罚得重吧却也已酌情处理。你说罚得轻吧,罚俸杖责咬咬牙倒也过去了,这降职闭关,却不知会不会误了安南王的事呀。
但倒也轮不得他不服,陛下这意思分明要开始拿安南王党开刀了啊,他心知肚明,群臣也心知肚明,可是这不痛不痒的惩罚,又有理有据,怎么也讨不到好处。
且王爷大事还未到时机成熟之时,便先忍一忍吧。
“臣,领旨。”
“那便退下领罚吧。”洛衍书挥挥手。
“罪臣告退。”